从化妆师到外卖骑手：吴蕾的职业转变与城市女性的外卖行业新选择

xinxi1368

吴蕾手里提着一袋外卖站在门口，等待顾客开门取餐。她有点茫然。半个月前，这只手还拿着化妆刷，仔细地雕刻着演员的脸，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做了10年化妆师的吴磊现在是一名送货骑手，奔波于餐厅厨房和顾客之间。中央厨房常常又黑又破，“这里太脏了”，但吴磊现在却不得不站在这里。

成为一名送餐骑手并不难。只需点击几下即可完成注册、培训和就业。但要接受自己成为一名送餐骑手的事实并不容易。

和吴磊一样，在按下暂停键的城市里，无数女性因为各种原因进入外卖行业。

曾经是白领的宋慧，在办公室工作了10年，失业后选择转型当骑手；有着稳定高薪工作的张敏和韩婷为了减肥，选择骑自行车送外卖。

据相关报道，饿了么、美团的平台数据显示，2020年之前，全国女性外卖骑手比例普遍低于10%。中国社科院课题组数据显示，2020年，北京外卖骑手中女性占比为9.04%，但2021年，这一比例提升至16.21%。

命运让他们在这一刻相遇，成为女外卖骑手中的一员。

生活被“困住”

5月16日之前，吴磊还是一名日薪1000多元的化妆师。但现在，她全副武装，只露出10根手指，骑上月租300元的电驴，成为一名女外卖骑手。

吴磊算了一下，送外卖20天，平均每天工作4-8小时，她赚了2000元。此前，吴磊担任化妆师，月收入近2万元。

今年5月10日，吴磊的化妆工作全面暂停。作为一名“京漂”，她每月的房租、社保、生活费等固定开支高达7000元，更不用说每个月还要还5000元的信用卡了。

吴磊只用了两年时间就带着积蓄北上，最终背上了5万元的信用卡债务。债务是你为工作总是被搁置的生活所付出的代价。她觉得自己的生活似乎被疫情“难住了”。

吴磊的彩妆生涯始于10年前。三年前，在南京老家，她感觉自己的生活“陷入困境”。为了寻求突破，她选择北上北京电影学院学习影视化妆。

毕业后，吴磊的化妆事业迅速取得了质的飞跃。从以前只能化着同样的新娘妆，到为全国各地拍广告、短片、电影的演员化妆。她参演的电影甚至还参加了国际电影节。 ，有机会赢得国际奖项。

总而言之，她觉得自己的人生正在往上走。

4月份上升趋势停止。疫情严重后，广告拍摄量大幅下降。一些广告商选择取消项目，另一些则被转移。

4月底，吴磊所在的广告拍摄项目被取消。无奈的负责人告诉吴磊，虽然他们所在区还没有出现病例，但要等社会情况清除后才能重启项目。

我们不能就这样一直等下去。

武磊在家待了6天后，做出了成为一名骑手的决定。她曾在社交媒体上看到互联网公司的女网友分享自己的送餐日常，她也曾想过。

但做出决定并不容易。

在吴磊心目中，送餐是她“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做”的工作，她认为自己是一名受过良好教育的化妆师。但陷入“停手、不说话”局面的武磊并没有犹豫太久。她注册了一个骑手账户并接受了培训。整个过程在几个小时内完成，食物当天就送到了。

武磊成为众包骑手。与专职骑手相比，众包外卖没有固定区域、订单数量和通勤时间限制，可以自主抢单或拒单。

送餐前，吴磊会穿上紫色防晒衣，戴上口罩、墨镜和帽子。作为一名化妆师，美丽是她的工作，也是她的追求。她无法接受被晒黑的事实。

2022年5月，吴磊在送外卖前穿着防晒服、戴着口罩自拍。资料来源：受访者提供照片

果然，吴磊在送餐时遇到了很多困难。她曾在北京深夜冒雨送外卖，因误骑电动滑板车进入小区而被保安责骂。最让她崩溃的订单是当她刚开始接单时，发现很长时间没有人接单。接单后，她发现需要配送两袋五公斤的面粉和两箱牛奶。

当她到达自提超市时，一名骑手看着她手里的面粉和牛奶，惊讶地说：“原来你接了这个订单。”武磊意识到，大多数骑手都不愿意接这么重的订单。

吴磊拎着货物，艰难地走到了别墅区的最里面。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当天，有7个订单逾期。

吴磊在社交平台上发泄了自己郁闷的情绪。意外的是，她得到了很多鼓励。

有网友给她留言说：“真正坚强的人，不是能站多高，而是能蹲多低。你很强大，疫情过后你就会没事的。”他还给她留下了三个竖起大拇指的表情。

这个消息给了她很大的安慰。

吴磊收到的暖心评论给了她坚持下去的动力。资料来源：受访者提供照片

慢慢地，武磊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送外卖时，她常常鼓励自己，“我已经跌到这么低了，还没有被打败，我是靠自己的努力活下来的，生活一定会反弹的。”

吴磊也觉得送餐给了她一个选择。作为化妆师，她过去一直很被动。无论是在南京还是在北京，只有客户有需求的时候才需要她。但送餐就不一样了。成为众包骑手后，吴磊可以选择自己想要配送的订单和时间。她可以从被动的姿态，转变为生活的主宰。

晚上送餐高峰时，吴磊路过垃圾回收站，看到收垃圾的阿姨骑着三轮车，拎着装满瓶子的瓶子去卖钱。她突然觉得送外卖就像在路边捡瓶子一样。只要你肯弯腰，就能捡到钱。

现在她决定弯下腰。

“我不想过一种看不到尽头的生活。”

辞职前，做了十年白领的宋慧就已经打算“弯腰”送外卖了。

辞职第二天，宋慧办理了健康证明，并花费1800元购买了电动车、雨衣等装备。她只给自己一天的时间来调整状态，然后就迅速“入职”。她给自己的挑战是靠送餐月收入过万。

送食物并不容易。作为一名专注的骑手，她从早上 9 点跑步到晚上 9 点，每天至少跑步 9 个小时。

广东连续一周的阴雨天，地面湿滑，导致她每周跌倒3次，起身时“一头雾水”。大热天跑来跑去，“湿衣服能挤出水来”。

跑了快一个月，宋慧发现自己达不到目标。她算了一笔账，发现如果她每个月想要收入过万，每天需要接60个订单，连续30天不休息，但她每天只能配送30多个订单。

虽然感觉体力消耗很大，但宋慧坚称，自己不介意从坐在空调办公室里的“白领”，变成晒着太阳跑出去叫外卖的“黑领”。

宋慧在一家专门从事出境游业务的公司工作了十年，主要收入来自佣金。疫情发生后，公司多次转型失败，业务大幅下滑。宋慧不仅没有拿到佣金，底薪还减少了30%。

微薄的工资很难维持基本的生活费用。这两年，宋慧都是靠着自己过去的积蓄。在转行失败后，看到以前的同事成为外卖骑手后，她决定成为一名外卖骑手。

宋慧将失业送餐的处境形容为“苦上加苦”，但在送餐之前，经过近三年的奋斗，她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她把送餐视为人生的一个过渡期，但她并不关心这个过渡期有多长，能否在短时间内成功转行“随便”。

2022年6月，宋慧用手机拍摄了待发货的货物。资料来源：受访者提供照片。

宋慧觉得，她只是不想在已经凋零的海外旅游业中继续“过不完的日子”。职业没有高低之分，送餐的工作和其他行业一样多。除了父母之外，她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但她的父母是宋慧唯一的软肋。她每天跨区十几公里送外卖，就是为了避免被父母发现孩子们干着这么辛苦又危险的工作。

当不知情的亲戚来看望她时，他们都会劝她“尽快嫁个好丈夫，以免以后过着艰苦的生活”。她无法回答，转过头时常常感到“眼含泪水、喉咙哽咽”。

减肥

与吴磊、宋慧不同的是，知名媒体公司的时尚编辑张敏主动送外卖。

登上时尚舞台的张敏经常有机会见到当红明星。她还会在社交媒体上分享最新的彩妆单品，并以身后满柜的大牌香水为背景，记录自己送餐的日常。

可爱是别人对她的第一印象。

5月，北京暂停堂食，部分区域健身中心关闭。在家工作的张敏，因为“拍摄时找不到瘦身角度”，想减掉疫情后增加的十多公斤体重。

喜欢探索新鲜事物的张敏此前曾尝试过开网店、做民宿睡眠测试员推广民宿等职业。 2019年，她利用工作机会访问了4个国家、11个城市。

张敏记录了她第一次送餐的经历。资料来源：受访者提供。

对她来说，“送外卖赚钱不是第一要务，主要是好玩”。

作为众包骑手的第一天，她背着迪奥斜挎包装杂货，戴着帽子、冰袖和口罩防晒，厚厚的圆框眼镜帮助她看清路面。

陪她拍送货片的朋友记录了张敏接下第一单后的激动心情。拿到饭菜后，她举着订单，对着镜头天真地微笑。下一秒，她将镜头转向街道，想要记录下绿荫下的凉风和此刻的快乐心情。

为了8个订单，张敏总共跑了三个小时。她决定用赚到的48元请送外卖的朋友喝杯咖啡。

分娩几天后，张敏也经历了一些印象深刻的事情。当她去美食城取菜时，发现有的店铺不仅根本没有店面，就连菜刀、菜板都被留在了黑乎乎的地上。凌乱的卫生条件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想告诉正在取餐的顾客，但她又担心顾客投诉后会遭到店家的报复。毕竟她是少有的不穿外卖衣服的女骑手。

女骑手的身份常常会带来额外的麻烦。

在奶茶店取餐时，商家常常认为张敏是顾客而不是骑手。他们必须反复确认才给她食物。她走后，他们会感叹：“现在的小女孩真是太难了。” ，都是来送外卖的。”

不仅商家有这样的感觉，张敏的妈妈在得知张敏送外卖后也“很着急”。尽管她的父亲和姐姐支持她的举动，但她的母亲担心她的安全。

在张敏看来，送餐就像玩游戏。当你点击传送的那一刻，就意味着通过了关卡。这种感觉，让她有些上瘾。

唯一的缺点就是时间成本比较高。她算了算，三个小时就能写出一篇稿子，同样的时间，她的收入会比送外卖高很多。

由于疫情影响，张敏所在的传媒公司2022年没有招聘，她也担心自己会失业。虽然常珉经常和同事开玩笑：“如果我下岗了，我就送外卖。”但张敏也知道，送餐并不是她未来职业考虑的范围。现在，她只想保住工作，多写点稿子。

2022年5月，张敏用视频记录了送第一份外卖订单的激动心情。资料来源：受访者提供照片。

同样以送餐为职业经历的还有28岁的研究生韩婷。

韩婷在杭州一家国有智库工作，主要负责政府机构的行业研究和战略规划。她理财能力不错，几年时间就攒下了近50万元。她的目标是尽快存下100万元，减肥到105斤。

目标正在一点点实现。

她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自己对送餐生活的看法。起初，她不知道起什么好标题，直到她看到一个关于“女网工送外卖”的帖子。受此启发，她将视频标题改为“女研究生下班送饭”，出乎意料地获得了大量关注和评论。

女网友的热情超出了韩婷的想象。有人问她送餐经历，也有人表示受到她行动力的启发，成为了女性送餐骑手。其中，给韩婷印象最深刻的评论是：“你只是在经历生活，而这就是我们的日常生活。”

韩婷无法表达自己复杂的心情。她只是觉得，以后点外卖超时的时候，她会对外卖骑手多一些宽容，少一些抱怨。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吴磊、宋辉、张敏、韩婷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