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强北快递员裴程与外卖骑手林鸿豪的周末对比：iPhone SE发布后的市场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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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裴成

4月18日是星期六，裴丞在华强北呆了一天。使用闪说、顺丰、美团三个APP，他一个订单都没有收到。

这已经是SE发布的第三天了。裴成在深圳当了四年多的本地快递员。根据以往的经验，苹果新机型一发布，华强北的发货高峰期就会随之而来。对于他来说，这也是一个相对容易赚钱的时期。

今年，经验似乎不再那么有用了。

裴城在华强北无聊的时候，林弘浩就骑着电动自行车，匆匆穿梭在各个电子城之间。顺着熟悉的路线，他将手中的餐袋送进了其中一个密密麻麻的铺位。

这一天，华强北中午的阳光变得炎热起来，亚热带夏季的威力开始显现。距离外卖骑手高志晓登上《时代周刊》封面正好一个月。

我问林洪浩：“大家都说你是平民英雄，你的生活有什么改变吗？”

“能发生什么改变？社会还是那个社会，不会因为这次疫情而改变。罚款依然很重，送餐依然困难，依然有顾客刁难你。”他愤怒地回答。

那些赞美和荣耀似乎早已在飞驰的车轮下消失了。

“坏人就会喜欢送外卖的生活”

林洪浩今年25岁，在华强北地区当了四年的送货员。

这两年，无聊的感觉总是时不时的涌上心头，尤其是看着每单能赚到的钱，从7元到6元，再到5元，再到4元，很难摆脱当前的想法。越来越激烈，“坏人会喜欢送外卖的生活。”他咬牙切齿地说。

和林洪浩想法一样的外卖员还有很多。在深圳骑手的QQ群里，时不时就会有人扔出一张赚了几块钱的订单截图，并抱怨“这么远的路程，这点钱，怎么能赚钱呢？”

近期餐饮行业呼吁平台降低佣金的消息也让团内骑手紧张不已。 “归根结底，这不仅仅是减少我们的收入和薅羊毛那么简单。”

不抢到这份来之不易的订单，可能就意味着只能白等。

“2月和3月上半月是赚钱最好的时候，外面跑的骑手少了，加上春节补贴，有的人一个月能赚2万。从3月下旬开始，就很难了。” ，而且很多人都没有工作。“大家都来这里送外卖，可抢的订单越来越少。狼多肉少。”QQ群里的一位资深人士告诫打算进入这个行业的新人。

美团公布的数据也很大程度上印证了这位老将的说法——1月20日至3月18日，美团新增骑手33.6万人，其中18.6%原本是工厂工人，14.3%原本是销售人员。

即便是在华强北这样企业多、商家多、订单多的地区，林洪浩也依然很难抢到订单。 “骑手越来越多，尤其是最近两个月。许多商店已经关闭或撤离，订单也丢失了，”他说。甚至更少。”

彭璐在华侨城地区担任外卖员，同时负责两个外卖平台。 “与附近的科技园区相比，这一带的订单量并没有那么大，最近失业的人也纷纷加入进来，恐怕以后的订单会越来越少。”

裴城的情况就更糟糕了。这半个月来，他只交易过一件同城快递。在华强北、南山中心区这些以往订单量最大的区域坐上一天，往往一无所获。

“像包师傅、LADY M这样代付餐费的网红现在少了很多。”

裴成是在2015年快递行业刚刚兴起的时候加入的。根据他的工号，他估计当时深圳平台上大约有500名快递员。他推测最近该数字已增至 50,000，这还不包括其他平台上的同行。

“蛋糕就这么大了，挤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就算拼命拼，也赚不到钱。如果不行，我就得多注册几个平台了。”说这话时，裴诚坐在大雨将至的华强北，“我的心情和天一样阴沉。”

作者： 裴成

前段时间，裴橙发现自己的单单收入结构又发生了变化。 “比如，你每单收入原本是35元，现在变成每单32元，平台又补贴3元。”

他心里知道，这是报酬下降的征兆。 “平台这么便宜，如果它想减少你的收入，它不会直接减少，它会先给你一个缓冲期，让你适应几天，然后取消补贴。”

他刚加入的时候，平台有丰厚的补贴。从罗湖寄东西到龙华，他能赚90多元。现在同样的距离，你只能赚40多元。 “补贴已经取消了，现在平台仍然收取佣金。”

“如果你想赚和以前一样的钱，你就得想办法接更多的订单，走得更远，但越来越多的人跟你抢订单。”

这几年，裴城的月收入大概在一万块钱左右。除了骑电动自行车不用冒险之外，他的辛苦程度和送货员差不多。他每天在外面跑大约12个小时。我走遍了深圳各个行政区。

他和林弘浩送出的东西不一样，但行业规则是一样的。他们做的是众包骑手，与平台的合同关系松散。他们每跑一个订单就能赚钱，而且不享受五险一金。他们还需要自行缴纳每日3元的意外伤害保险费。

裴成图从事这一行很自由，收入也不错。通常，他讨厌这些平台的规则。 “所谓的众包完全是剥削性的。它利用月入过万的噱头，吸引一批批年轻人，涌入一个没有技术含量的行业。你的青春、汗水、甚至生命都被牺牲了，平台不会对你承担任何责任。 ”

“在这个行业，你是在用生命换取金钱。”

找到一个可以交谈的送货员比我想象的要困难得多。

无论是在骑手QQ群里聊天打情骂俏，还是在快餐上随意交往，都不足以让外卖小哥答应我的采访要求。我联系了不下20个送货员。当他们听到“采访”这个词时，要么直接拒绝，要么不再回复，要么说“说出来有什么用？”或“可以改变什么？”

林洪浩问了我这个问题，但最终他还是和我聊了很多。

林洪浩听同事说，外卖平台刚兴起时，给予骑手的奖励相当丰厚。有的人一年能挣38万元。现在这个行业能月入2万元的人已经很少了。

“以前是补贴市场，现在是收获阶段。”

他的月收入在八千到一万五千之间，每个月几乎有二十八九天的时间在出差。他早上10点多出门，晚上9点30分后回到住处。彭路的情况和他类​​似。大的。在这个行业，最勤奋的外卖员早上10点出门，第二天凌晨3、4点就得下班。

对于林洪浩和彭璐来说，午餐高峰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一天的收入。中午11点到下午2点，也是他们最紧张的时刻，整个人仿佛都在投入战斗。

“高峰时段我们都在争分夺秒，连小便的时间都没有。”我在QQ群里认识的一位外卖小哥告诉我。

与时间赛跑更多时候是为了不被扣钱。

彭路算了一下，午餐高峰期，如果不出意外，他大概能送20多个外卖，收入不会超过200元。

但要保证这笔收入并不容易。电动车在途中发生故障，与机动车相撞。餐厅上菜速度慢，点餐者居住的小区太大，或者高层电梯坏了，这意味着此趟4、5个订单可能全部超时，点餐者可能会投诉或给负分审查。

6块钱的订单，如果超过超时，林洪浩只能拿到3块钱。如果订购者给出差评，将被扣除20元。如果他私自下单提前发货，将被扣除50元。 ，如果订购者致电平台投诉，则可能面临200元至500元不等的罚款。

“压榨率逐年上升。”林洪浩抱怨道。

以前，如果订购者给出好评，仍然可以获得1元左右的奖励。现在这个奖励已经取消了。他要接受的评估基本上就是罚款。此外，每次订单延迟、差评、投诉都会被扣钱。每周还会评估准时率、高峰出勤率和完成率，所有这些评估都与奖金挂钩。

暴风雨的日子是最难受的。 “下雨天，路面湿滑，人车从立交桥上滑下来是常有的事。这一滑，外卖箱里的四五个订单都散了，点餐人的餐费还得付钱” ，而如果有人抱怨，别说赚钱了，你的工作可能就白费了。

彭璐曾经给一位顾客送过饭。对方王者荣耀正在战斗。他要么不接电话，要么挂断电话。眼看着订单快要超时了，他就点了，结果就送来了。没想到，顾客取餐后，给平台打电话投诉自己订的提前送达了。

为此，彭璐被罚款200元。 “被投诉可以申诉，但我申诉成功率基本为0。”

外卖平台规定的快餐配送时间根据距离远近从30分钟到1小时不等。午餐高峰时段，林洪浩和彭璐每趟几乎送了四五顿饭。如果商家送餐速度慢，或者联系不上点餐者而耽误了时间，就得在路上补上。

一位在深圳跟踪外卖员的摄影师曾透露，“如果我们开的车油门没开满，我们连别人电动车的尾灯都看不到。”

林洪浩和彭路并不回避违反交通规则的事情。 “占用机动车道、闯红灯、逆向行驶在快递员中非常常见。”

深圳外卖员QQ群里，大家都明确了自己愤怒的对象。我被扣了帐单骂了王兴，我被罚款还骂了交警在高速公路上行走。但很少有人指出配送规则和交通规则之间的巨大差距。

2019年4月，深圳交警与送货员进行了一次身份互换体验。令人惊讶的是，这位变身送餐员的交警在体验后透露，随着规定的送餐时间越来越近，他确实有一瞬间产生了闯红灯或者过马路抄近路的想法。

“如果你不想被收费，你就必须心里有路，眼睛里没有灯光。”一位送货员在知乎上开玩笑说。

今年3月，深圳交警开展专项行动，两天内共查处快递、外卖行业交通违法行为774起。据媒体报道，近一个月来，深圳已有3名外卖员因交通事故死亡。

“这个行业，说实话，我们是在用生命换钱。”彭璐感叹道。

“努力工作和脑力劳动并不意味着一切，

有时候你必须依靠你的生活。”

林洪浩给出的选择当送货员的原因是自由。努力工作赚钱，总比去工厂打工赚死工资要好。

这个答案在我接触过的配送员中几乎是一致的。换句话说，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选择中比较好的一个。

他在广东揭阳长大，初一后就不再读书。潮汕人常说：“你上了大学做什么？给小学毕业的人打工”。学校毕业后，他在家乡的电子行业工作了五六年，赚了一些钱。然而，被同乡拉进赌桌后，他输得一无所有。

无奈之下，他来到深圳，在工厂打工，帮助亲戚做生意。后来，他在网上看到外卖员收入不错，就决定到华强北试一试。

作者： 裴成

说起厌倦这个职业，除了赚钱难之外，还有“不被尊重”、“努力工作却没有未来”。这也是裴城和彭路的感受。

“很多保安、公寓经理都看不起我们，有的顾客不让进小区，却坚持要送货上门。他们说，如果你不送货，我就投诉你。” ”在家乡，林洪浩很少向别人提起自己的生活。作为一个专业人士，他觉得自己丢了面子。

裴成曾经给福田的一个住宅区送过一个快递包裹。收货人收到物品后，对着门口的垃圾袋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说：“拿出来扔掉。”他看了一眼，下了决心。几秒后，他抬起头，对来人说道：“先生，这不属于我的服务范围。”然后转身离开。 “你说客气一点，这点小麻烦谁不帮他呢？”

林弘浩并不是没有尝试摆脱这些没有未来的日子。

前年，他回到家乡，做了半年生意。他不仅没赚到钱，还损失了自己投资的10万元。

去年，他打算跟随老乡到菲律宾做点小生意，但他的父亲却被查出患有晚期肺癌。 “我欠了很多治疗钱，现在定期放疗还要花钱。如果我爸爸想要治疗，我就得先挣送饭的钱。”

林洪浩和室友认识四年多了，感情很好。晚上聊天的时候，他们都聊起了自己未来的打算。 “说来说去，归根结底，他们不想为了一日三餐而奔波。” 。

他觉得自己不可能永远住在深圳。这是一个赚钱的好地方，但它“不是没有人情味、没有情感”。他也不喜欢留在家乡。他现在还不能说他想在哪里定居。 “这可能取决于职业道路。”在哪里？”

裴城的目的更纯粹，“我留在深圳，是因为在这里可以赚更多的钱。”说这话的时候，他似乎忘记了五年前自己来深圳的初衷，因为他的前女友在这里。

与前任分手后，他像《冰与火之歌》中的守夜人一样，规定不娶妻、不封地、不生孩子。 “现在的女孩或多或少都有物质上的要求，我不想为了这些而改变自己。”生活条件”。

当然，他也不否认，这或多或少是因为他的自卑。 “在我们这个行业，我们的肤色都和非洲人一样，人们一眼就能看出你是做什么的，谁会爱上你呢？”

无论是“平民英雄”的赞誉，还是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最近提出的新职业名称“网上送货员”，在裴成看来，都很难实质性改变人们对这个行业的印象。

裴橙今年33岁了。当他大约25岁的时候，他断定自己不太可能取得世俗的成功。 “这种成功归根结底还是钱的问题，我对此没有什么野心。”

小时候，裴丞就有更大的志向。读书时，他作文写得很好，并想过成为一名作家。高中毕业后，他四处打工谋生。他的梦想被搁置了，他不再期待。现在，他喜欢看梁红、张馨予的冒险类节目，向往李子柒的田园生活，也期待攒下一笔钱。 “至少还有二十万、十万留给我爸爸养老，剩下的就用来环游中国了。 ”。

如果他没有把钱投到那个项目上的话，这个愿望几乎就要实现了。

去年，裴成的朋友开始经营一个商业项目。当时，他认为机会好，投资了10万多元，这是他积蓄的大部分。 “但没有成功，所以他失去了一切。”

“现在看来，省钱旅游的目标更加难以实现了，我得想办法赚钱，先解决每个月的基本开支。”裴城苦笑道。

林洪浩计划不再做众包骑手，而是加入美团的乐跑骑手。 “说白了，乐跑要求更高，距离更远。每阶直线距离约为5公里。考核特别严格。它不是。如果你是一个经验丰富的人，你就完了，而且每份订单你只会多赚一点钱。”

他并不觉得自己因为学习不够而苦恼。 “学习有用没用，就看你的大脑够不够灵活。”他举了他姨妈家四个孩子的例子。 “他们在学校的表现都比我好。其中一位是大学毕业生。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两人在工厂工作，两人是教师。一个月下来的钱，说白了，就是很多钱了。”生活并不好。”

说完这句话，他解释道：“不能说努力没有用。努力并不代表一切，头脑灵活也不代表一切。有时候还是要看缘分。”

这位25岁的骑手的话就像是预言。就像那些一路狂奔的外卖骑手，被算法包围，最终无法逃脱。

注：杨曦对本文也有贡献。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人物均采用化名。

本文由深圳微时代原创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