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岁少年与青少年模式的五年斗争，如何引导未成年人健康上网？
15岁的小明已经进入青春模式五年了。由于父母忙碌，他从小学四年级就开始使用手机，前提是全平台开启青春模式。长大后，他从未停止过与青春模式的“斗智斗勇”——根据父母的解锁手势猜出密码，进入父母忘记打扫的后台看视频……“只要他做作业的时候突然安静了，也不吵了，那肯定是开始玩手机了。”小明的父母无奈地说。2024年1月1日起，《未成年人互联网保护条例》正式实施。规定指出，对未成年人有重大影响的网络平台应当提供未成年人模式或者未成年人专区。长期以来，如何引导未成年人健康使用网络，避免网络成瘾，一直是家长、老师和社会努力的焦点。早在2023年，《移动互联网未成年人模式建设指南（征求意见稿）》中就提到，“青少年模式”将升级为“未成年人模式”。
但在实践中，青春模式好用吗？真的有用吗？小明为何如此努力地回避青春模式？
我们测试了以微信为代表的社交平台、以抖音为代表的视频应用、以QQ音乐为代表的音乐应用（手机）等共15个平台，试图找出成年人能为青少年做些什么。创造了一个什么样的网络世界。
豆瓣没有余华、周星驰，青春模特
我们在未开启青少年模式的情况下搜索了青少年模式的电影列表，发现我们只能找到其中的 33 部。很多涉及战争、犯罪、惊悚、情色题材的电影都被平台下架，比如《黑暗骑士》、《教父》等。
值得一提的是，很多人的童年记忆——周星驰的电影在青春模式下是找不到的。这可能与电影本身的评分有关。 《功夫》、《唐伯虎点秋香》和《大话西游》在香港电影分级制度下被列为II类影片，这意味着它们不适合儿童或青少年观看。豆瓣或许就是根据这个标准，把周星驰从青少年的世界中删除了。
但仍有很多电影在青春模式下看不到，不符合上述规则。比如，我记得上学时和同学一起流泪地看《八公的故事》。根据美国电影分级制度，其评级为G级（适合所有人观看），但在青少年豆瓣榜上搜索不到。 。再比如，青春模式推荐青春爱情电影《心跳》，而其他热门爱情电影几乎都没有通过放映；经典战争电影《辛德勒的名单》找不到，但可以找到类似主题的《怪异》。穿条纹睡衣的男孩”。
那么，青少年模式推荐青少年观看哪些内容呢？
“我喜欢悬疑片、侦探片，主要是喜剧片。”喜欢看电影的16岁女孩欣欣说。 “但如果豆瓣有青春模式，那就只有动画片了。”
青春模式下，豆瓣只有电影、书籍、电视剧三个版块。欣欣对豆瓣青春模式“全是动画片”的印象来自于电影推荐榜。榜单上的524部电影都是动画类型。动画电影中，排名前五的题材分别是：冒险、喜剧、奇幻、剧情、家庭。此外，还涉及科幻、悬疑、惊悚题材。然而，名单上没有纪录片类型。 《我在故宫修复文物》《河西走廊》《航拍中国》等优秀纪录片适合各个年龄段，但不推荐青少年观看。
青春模式下的豆瓣图书，只保留了一半的作品，主要是耳熟能详的童书、童话和绘本。还涵盖了学校老师认可的必读读物——中国四大名著、一些世界经典（如《简爱》、《老人与海》）、名人传记等。经典科幻作品《三体》和余华的代表小说《活着》都找不到。
对于电影和书籍的筛选标准，豆瓣在采访中回应称：豆瓣主要根据用户标签和评论来筛选青少年模式的内容。例如，被用户标记为“儿童科普启蒙”的作品将进入青春模式内容池，某部作品如果评级为“含有色情内容”，就会被屏蔽。总体来说，屏蔽风险内容的原则是“宁少勿多”，确保年轻人看到的内容“有价值、值得信赖”。
不过，不少用户仍然对青春模式的内容提出质疑。 “被阉割到一无所有，我愿意教我的孩子们辨别是非，陪伴他们认识和面对世界上的邪恶。我不想让他们成为温室里的花朵，只是屏蔽他们性、暴力、困难等等。”一位妈妈在微博上发了这样的博文，谈论青少年模式。
QQ音乐中的青少年相当于3岁的孩子
对于爱听音乐的青少年来说，音乐软件的问题不仅仅是某些曲目或播放列表“消失”那么简单。
“为什么不叫儿童模式？这是青少年唯一能听的东西吗？”一名高中生在微博上抱怨了自己使用青春模式的感受。音乐青春模式无法使用搜索功能，页面仅推荐1-3岁儿童的儿歌、摇篮曲。高二的欣欣喜欢听轻音乐和流行歌曲，“但是当音乐打开青春模式时，只有小猪佩奇和巴士宝宝，没有什么我想听的”。
2023年8月，国家网信办发布《移动互联网未成年人模式建设指南（征求意见稿）》（以下简称《建设指南》），要求3、8、12、16岁儿童，以18岁到岁作为青少年年龄分区的节点，并提供相应的内容。
但音乐平台的划分似乎比较难操作。网易云音乐和音乐就像是两个极端。网易云音乐青春模式中的曲库与普通模式相比几乎没有变化。欣欣可以继续在网易云音乐中搜索她喜欢的嘻哈歌曲。相比之下，酷狗音乐针对学龄前儿童、小学生、中学生三个年龄段进行个性化内容推荐。你还可以使用搜索功能找到很多歌曲——幸运的是，周杰伦的歌曲还在。
哔哩哔哩和抖音有用但“无聊”
青少年的业余生活除了读书、听音乐、看电影之外，总是少不了看视频的。视频应用的青春模式表现如何？我们使用新注册的账号多次刷新抓取首页推荐视频，获得了200个哔哩哔哩视频和300个抖音视频。
https://ugc-img.ifengimg.com/img/2021/10/12/9c8a076a-ff52-46a0-9191-28f780022db3_w1024_h724.jpeg
B站的视频内容主要分为宠物动物、人文历史、绘画工艺品等六大类。在清洁、安全的基础上，具有一定的教育性和娱乐性。例如，科普视频往往以有趣的形式讲述知识。不过，欣欣对B站的青春模式抱有更高的期望：“老师有时会要求看一些地理课的讲解视频，我就去B站寻找，但在青春模式下却找不到。”
此外，青春模式中的内容似乎正在传达一些算法看不到的刻板印象。我们注册了一个新的抖音账号，将用户信息设置为不同的性别，并分别分析了前10名的初始推荐内容。
结果发现，平台为男生和女生推荐的视频内容主题总体相似，但各主题占比存在较大差异。例如，手工视频在女生模式中排名第一，但在男生推荐内容中仅排名第六；虽然“玩具”关键词占比相似，但女生模式中的玩具更多是布娃娃、玩偶。对于男孩来说，就是汽车和积木。在兴趣领域，抖音向女生推荐舞蹈视频，向男生推荐篮球视频。
另外，抖音和快手的青春模式可以让你选择适合自己的年龄段，而且不同年龄段的内容明显不同，内容类别也比较广泛。家里有两个孩子的董女士说：“我选择的抖音年龄段是10岁左右。抖音上的视频都是关于手工和自然科学的。如果孩子们想看，我会展示给他们看。”给他们。”
董女士还提到，小红书的青春模式不区分年龄段，“实在是没有办法”。其实小红书可以进入个人资料页面设置年龄。不过，将年龄设置为15岁后，你仍然会在主页上看到“一年级秋游”。设置为6后，您仍然会看到类似“高中黑人体育生”的内容。
另一方面，虽然抖音实行了年龄段推送通知，但13岁的小红仍然表示：“别让我的抖音变成青少年模式。”他认为，抖音青春模式的知识内容虽然有用，但确实很“无聊”。
事实上，平台对于青春模式呈现的内容需要遵守相关规定。 《建设指引》明确了平台应该为不同年龄段的年轻人提供什么样的内容。其中，教育、科普几乎在各个年龄段都被提及，“正面引导”、“健康向上”是对内容调性的要求。虽然《建设指引》提到鼓励互联网信息服务提供者按要求创建未成年人专属内容池，但平台上的普遍做法不是发现和生产适合的内容，而是简单地添加不适合青少年的内容。浏览。内容被“打”了。
这些功能在次要模式下可用吗？
除了浏览内容之外，青春模式下的手机APP还能实现哪些交互功能？
在我们的测试中，只有QQ、微博、豆瓣、抖音、网易云音乐和酷狗音乐保留了搜索功能，其他平台全部关闭。除网易云、微信、微信外，其他平台均已关闭评论区和私信功能。搜索功能帮助我们在软件中高效找到自己需要的信息，评论区写着“自古多才多艺”，但这些功能在青春模式下是没有的。 “他感觉手机变成了一块砖头，根本不能用。”每次设置青春模式，小明的父母都会提到小明的抱怨。
《建设指引》要求即时通讯工具以外的应用程序应在未成年人模式下关闭陌生人的私信功能。同时，文件还提到“应用程序应当为未成年人和家长提供社交管理权限，允许他们关注或屏蔽特定用户”。
但平台的政策执行仍然是简单的“砍掉”功能。除了微信和这两个可以添加好友关注的通讯平台外，只有微博、抖音、快手和网易云音乐可以关注其他人。功能限制可能会受到内容容量和审核压力的影响。搜索功能需要相对充足的内容池来匹配输入内容，而评论区涉及众多用户的帖子，审核难度加大。
“我只是想知道青春模式能做什么，它看不出什么，青少年的世界真的需要这么干净吗？”有网友在“青春模式真的有用吗？”的话题下评论道。
加锁或解锁，私信“无禁忌”
目前只有QQ、微信、网易云音乐三个APP的青春模式可以进行私聊。我们测试了这三个平台能否在青少年模式下收发色情、暴力、恐怖、涉毒信息，并测试了文字、图片、链接、声音等多种形式。发现三大平台对此类信息几乎没有禁忌。
使用私人聊天时，只有通过链接发布的色情网站信息才会被屏蔽，其他形式的不当内容都可以畅通无阻地发布。微信对于链接也有一定的限制。聊天框中可以显示多种信息的链接，但在微信中无法打开。其他形式没有限制。在网易云音乐的私聊中，一切不当内容都可以以任何形式发送和接收。由于私信功能涉及私密内容，审核起来可能会比较困难。
“我设置了微信，禁止他们使用视频账号，但如果有人在群聊或私聊中发视频账号，还是可以打开的。我觉得如果你想全部锁起来，就全部锁起来。” ”董女士和其他妈妈经常讨论青春模式存在很多“漏洞”。
此外，游戏互动平台“网易大师”没有任何年龄限制。用户可以直接进入任意游戏的讨论区查看评论。他们大多是在寻找游戏“CP”。比如，广受青少年喜爱的游戏《光遇》讨论区里，“CP滴滴卡妹”、“生个粘人的宝宝吧”等评论满屏。
青春模式尚不完美，有人质疑有人喜爱
“青春模式开启后，我就不想再玩这个软件了，所以我就想办法关掉它，如果找不到，我就卸载了。”欣欣觉得青春模式下的各种平台“无聊且无用”。
https://imagepphcloud.thepaper.cn/pph/image/319/899/278.jpg
2022年中国未成年人互联网使用情况调查数据显示，随着年龄的增长，青少年主动使用青春模式的比例明显下降。小学、初中和高中积极使用青少年模式的学生比例分别为30.1%、19.0%和13.1%。
我们以“青春模式”为关键词，抓取了220条微博相关话题讨论。其中，30.91%的帖子提到青春模式“没用”、“没用”、容易破解。只有16.82%的网友对青春模式给予肯定； 14.55%的帖子认为青春模式功能过于有限，一些合理诉求无法得到满足；大约 6% 的帖子指出了平台内容的问题。一方面是太单调、太年轻。另一方面，即使开启青春模式，也无法完全屏蔽不适宜的内容。
但同时，也有声音肯定了青春模式对于防止孩子沉迷手机、不当使用部分APP功能的作用。也有人指出，更重要的是家长要重视孩子的心理教育，多花时间陪伴孩子。
各大平台似乎也意识到，统一规范的青少年模式无法满足青少年多样化的需求。他们的应对方式是将决定权交给父母。
例如，微信还可以让家长管理自己关注的公众号来获取丰富的内容，抖音则可以让家长在青少年模式下设置内容偏好和使用时间。亲子咨询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丰富青少年的网络内容世界，但这一举措的效果如何仍是未知数。
在实际应用中，青春模式还可能因为有意无意的不当使用而引发其他问题。在投诉平台黑猫上对“未成年人退款”关键词进行搜索分析，发现“延迟收费”、“欺骗诱导”、“不知情”、“私自”是投诉的主要原因。具体来说，延迟点击和收费投诉包括投诉平台“实名认证缺失或不严格”、“只有提醒没有付款措施”、“偷偷扫脸自动付款”等。 “弹窗”、“视频”、“盲盒”等方式诱导欺骗性消费，造成未成年人上当受骗。此外，孩子们还会利用“偷大人手机”、“假实名”等方式绕过青少年模式。
未成年人使用互联网涉及家庭、学校、平台、政府等多个主体。事实上，青少年模式的推出已经是规范和保护青少年网络使用的重要一步，而青少年模式即将升级为未成年人模式，这也是青少年模式的科学性和完整性的又一大进步。政策。
互联网总是在快速发展。如何让未成年人享受网络并从中受益非常重要。如何保证他们科学、文明、安全、合理使用互联网更是刻不容缓。青年模式的完善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实现的。收获青少年互联网巨大流量的互联网平台，有责任以更加科学的方式为未成年人构建良好的网络空间。
单纯依靠一种“模式”来管理孩子使用手机，家长也很难做到。一位家长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我认为家长不应该把责任转移到APP管理模式上，孩子应该在空闲时间与他们互动，而不是把手机扔给他/她。”
复旦大学新闻学院《数据新闻与可视化》（研究生）课程专栏
作者 |陈志勤、何静文、卢晓媛、倪萌、石益民（排名不分先后）
导师|卢燕、孔家兴
编辑｜张凌远
【笔记】
中国香港实行三级电影制度——一级：适合任何年龄段的人观看；二级：不适合儿童；三级：仅限18岁（含）以上人士观看。其中，II级分为A级和B级：IIA级：不适合儿童——不适合儿童观看；影片可能使用轻微的脏话和少量的裸露、性暴力和恐怖内容； IIB级：不适合青少年和儿童——视频中可能含有一些粗俗语言和与性相关的主题词、含蓄的性行为描述、色情场景的裸露或中度的暴力和恐怖内容。
【参考】
1.国务院-《未成年人网络保护条例》，
2.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移动互联网未成年人模式构建指南（征求意见稿），
3、杨宾雁、周金瑞——《“青少年模式”的实践、困境与对策》，《青少年蓝皮书：中国未成年人网络使用状况报告（2023）》，方勇、季伟民、沉杰、其他的，
4.香港法例电子版——《电影检查条例》，!sc?xpid=
页:
[1]